不可明说
樊振东对林高远的态度不好。
谁都知道。
跟林高远练习的时候抽得最凶。暴力拧拉,暴力反拉,暴力削球,要多暴力就多暴力。
不仅如此,还偷长摆短,加旋压弧,想方设法封他路线,总之打练习跟拼命似得。
世界杯3:1领先被追到第七局,决胜局10:4被翻盘逆转。结束了。
林高远回来了,脸上还是傻气的笑容。
樊振东练完球擦着汗,抬头看见林高远的笑容,眉头拧得都快锁起来了。
“林高远!”他吼一声。
那人吓了一跳,“啊?”
他拿着拍子往球台上重重一拍,“过来练球。”
气势汹汹。
林高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,愣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拿拍子。
樊振东整个胸膛都被塞满了吸水的棉花,“快点儿。“
他摸摸脑袋,“来了来了。”
林高远总是可以敏锐地察觉樊振东细微的情绪变化,就好像现在,同样板着脸叫他过去练球,今天却更压迫,不知道又在生哪门子气。
明明自己才刚刚回来。总不能因为去比利时期间,给他的零食供应断了吧?
林高远叹叹气,认命地走过去。
结束的时候,林高远手都抬不起来了。
他胸腔里心脏跳的飞快,热汗源源不断从身体每一寸冒出,额间的汗水划过眼角,蜇得生疼。
他热死了,也累呛了。
“还练吗?” 他气喘吁吁,“不练我先去洗个澡。”
樊振东同样大汗淋漓,一张脸都是运动后的绯红,头发全湿了,眼神却很明亮。
他没有说话,定定看着林高远,好一会儿终于挪步走开喝水去了。
林高远松了一口气,转身回宿舍洗澡去。
走在路上,汗水又滴进他眼里。
辣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,被风吹得往下掉,辣得鼻腔都酸。
他抬手胡乱擦擦,吸吸鼻子,觉得风有点儿太大了。
没走两步,忽然就撞上了一个人。
他赶紧退了一步,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樊振东。
也许是汗和泪的缘故,林高远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似乎有种他看不真切的深情。
他眨眨眼睛再抬头去看,那人的眼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,再平常不过。
林高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打一针封闭。
他自顾自地点点头,越过樊振东就上楼去了。
樊振东看着林高远通红的眼眶和离去的背影,一颗心像被棉麻紧紧缠绕着。
风有些大,他站了好一会儿,终于抬脚上楼去了。
他开门的时候,林高远已经拿着吹风机吹头发了。
嗡嗡嗡地,空气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烦。
樊振东直接进了浴室。
过了一会儿,一阵脚步声吧嗒吧嗒的,“上衣脱了吧,我给你擦擦。”
今天的训练的时候,他下了狠劲儿,自己胳膊都有点儿疼,别说林高远了。
“哦,谢谢胖儿。”林高远从善如流。
林高远趴在床上,樊振东给他擦胳膊。
刺激的药油在皮肤上摩擦,先是清凉入骨,随后火辣辣的疼。
空气很安静,只有擦药油的声音。
“你睡着了吗。” 樊振东忽然轻声地问。
“没有。”
“喔。”
“疼吗。”
“有一点儿。”
“那你忍忍,不用力擦没用。”
“嗯。”
他擦了好一阵子,终于把药油给拧上了。
额尖又开始冒汗的樊振东心里微微感叹,擦药真是门苦累活儿。
“很累吗?”已经半睡半醒的林高远迷迷糊糊地问。
“嗯,很累。”樊振东躺在林高远身旁,眼眶有点酸。
等你成长很累。
看你跌跌撞撞很累。
帮不上忙很累。
独自着急很累。
“走不动了就睡这儿吧。”林高远勉强动着嘴皮子说完这句话就睡过去了,是真的累坏了。
樊振东侧过身面对着他。
眼皮底下还有点乌青,鼻尖红红,刚才挂在脸上的泪痕早被主人洗澡的时候一并洗了。
樊振东忍了忍翻涌的眼酸,伸手帮他整理枕头,微微起身在他眉心亲了下去。
动作很轻,很慢。
他拉好被子,合上了眼睛。
林高远,快点成长吧。
我不会停下脚步转身找你,也不可能原地踏步等你。
我会头也不回地一路往前。
所以,快点跟上来好不好。
累极的他终于带着满脑子乱麻睡了过去。
没有看见睡梦中的林高远,拧着眉头,无声的做着口型,樊振东,樊振东。
这条走向你的路,真的很累,很难。
从第9到第2,明明只有7个人,却筋疲力尽也望不到尽头。
但我还是会,努力奔跑着,直到光明正大站在你旁边。
樊振东,你不用等我,我会努力追上你的。
成长的路会很长,也很痛。
但走过来了,就走出去了。
某一天,回过头来看,连摔跤都是收获。
- FIN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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